终究是个咸蛋黄粽

JINHIT任职员工

稻草人

听Saturn时候来的灵感。

谢谢能看我的小杂文啦(鞠躬)


正文

下午,我接到了编辑的消息,他想让我去采访休宁凯,问问他新书的事。

《稻草人》这是他写的那本书。

本是一个年少成名的天才钢琴家,几年前却一下子停下了创作。人们都说他病了,是家族遗传病,视力会慢慢变差,身子也会变弱,但也没有什么医治的方法,只是慢慢等着这个世界变成一片黑暗,然后死去。


原以为他在不会再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,他却又半年前写了本这样奇怪的书。整本书很薄,寄来的时候,编辑也考虑了很久,还是出版了。只是想补个后记,或许这样会显得圆满一点。

书里面讲的是个有些荒诞的小故事:

男孩在天空中摘了一颗星星,但星星之后还是离开了,男孩急切地想让他回来,于是他乔装自己,变成树桩,游鱼,却仍是等不到星星回来。男孩只好坐守在当初分别的那个麦田里,之后,男孩变成了麦田的稻草人。他每天都感觉那颗流星划过了天空,回到了自己身边,因为他看不见,感觉不到,当一切都盲目了以后,稻草人感受到的也只有星星了,即便流星从没来过。


我是刚毕业没多久就到编辑实习的,平时也只是打打杂,所以主编叫我去采访休宁凯的时候,我吓了一大跳,多次确认这不是愚人节无聊的玩笑后,我便赶紧准备,约好了时间,去到了休宁凯的住处。


他的家没我想象的那样豪华,甚至称得上有些空旷的独栋别墅,房子面积很大,地方也很偏僻,不过出门就能看到海,到底也是算得上清净。

休宁凯家的门是虚掩着的,门前的花坛倒是经常打理的样子。里面的几朵山茶花开的正艳,在初春这样灰蒙的颜色里,它们的那一抹红色总是能很轻易地被寻到。

进了门,那位钢琴家就等在那里,静静地坐在花坛的摇椅上,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,那双眼睛有些失焦,脸色也有些苍白但他似乎只要坐在那里,和着身旁绽开的山茶,便构成了一副名画。

“是崔先生来了吗?”

“是的先生,叨扰了。”

其实被派来采访休宁凯,我心里多少是有点不安,原以为此行也未必会有什么收获,但真的见到了本人,我的芥蒂心理却反而放下了些。

“想问什么的话,进到屋里吧,外面太凉了。”说着,他便起身向屋内走去。

我本想扶他一下,但是这条回房的路他却走的异常顺利,我便也赶紧跟了过去。

进了屋里,他为我准备了些茶水。

或许是因为气氛有些尴尬,之前背好的开场一下子就忘得一干二净了,看休宁凯也不说话,就直接有些突兀地问起了问题。

“关于这本书,或许可以告诉我,先生是如何找到灵感的吗?这类的书,现在也很少看到了。”

”恩……”

“爱人……应该称得上是爱人。”


休宁凯拿出了包烟,向我打了声招呼。见我不介意后便拿出一个根抽了起来。

因为抽烟的缘故,我们的采访地点也从客厅沙发到了阳台。

他熟练地走向阳台,打开窗户,缓缓地把身体靠在阳台的围栏上。

窗户一开,便漾进一阵凉风,虽是到了初春,南方这种潮湿的风却还是可以直接吹进骨子里。

休宁凯轻轻吸了口烟,一缕缕白烟从他的嘴角溢出,可能因为刚戒烟没多久的关系,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我还是忍不住吸了两下,哪怕是二手烟也能解解瘾。

“你喜欢烟的味道啊。”

“嗯。”我有些不好意思,“刚戒没多久。女朋友不是太喜欢。但是先生,抽烟……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吗?”

“没什么的,这么点时间,只是加快一点。我的身体状况,多少也有听到些吧。其实现在我也只能勉强看清楚崔先生的轮廓,哪怕认错了也说不定。”

……

一下子,我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,哪怕是在前辈那里多多少少学的一些套话,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话,我却一个字都想不出。

我那个时候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吧。

“哦,不好意思,我是不是又把天聊死了。”休宁凯朝着我笑了笑,关了窗户,掐灭了烟,移步到我的对面坐了下来。

“查出这病来我就知道了大概是个什么样子,你太敏感了。”

“我不太会说话,但崔先生如果有想问的事就问吧。不用太拘束。”

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,便又翻开自己的本子,看到之前草草地写的“爱人”,便又再次问了起来。

“先生刚刚说的爱人,能讲的再详细一点吗?您之前似乎从来没提起过他。”


“我跟他……是我刚查出这病的时候认识的。但那会儿还没这么严重。”

“泰现,哦,他叫泰现。他就像个孩子一样,眼睛大大的。”休宁凯想起那个人的时候,就开始咧嘴笑了起来,虽然那双失明的眼睛还是显得有些空洞。

“那天我回来,就看见他等在我家门口,让我教他弹钢琴。一开始我觉得他还挺莫名其妙的,所以总是拒绝。但是他每天晚上都等在我家门口,只要我不出去应他的门,就那样一直等着。这样五六次以后,我也就答应了。”

“一开始我只把他当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,但后来我发现,他跟我还挺像的,都是为音乐而痴迷的疯子。”


“不过他来我这,名义上是我教他,但是多数时候,总是我在一旁看着他弹,他会带着很多自己谱好的曲子一首首谈给我听,让我把最好听的挑出来。”

“姜泰现就像深夜的星月一样,很耀眼,也很怕晨曦之后,他就会消失不见,但是在夜晚的时候,就在那刹那间,他真的很美。”

“先生在书中提到的流星,也是跟姜泰现先生也有关系吗?”

“恩,他很自由。可能这就是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他的原因。”

“但流星是很易逝的东西啊。”

“或许,他只是去旅行了吧。”

话语间,休宁凯又点了一支烟。

“崔先生想跟我出去走走吗?这里到海边挺近的,几分钟就到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
出玄关的时候,休宁凯手里多了一根手杖,末梢沾了些泥土。

出了门,我又看到了那片山茶,不知为什么,我突然想到了姜泰现。

“这些花,是姜先生种的吗?”

“恩,他很喜欢茶花,看我这正好有块地方,就种了几株。”

“果然啊,感觉姜先生就是初春的山茶。”

“山茶?”他笑了笑,“倒是有那么点意味。”


我和休宁凯一起走下山坡,每走下一个石阶,休宁凯都会在上面“塔塔”轻轻敲一下。

走到海边的时候,我才发现已经到了正午,在没有树荫遮蔽的海滩边,阳光落在了身上也暖和了许多。

休宁凯似乎也很享受的样子,闭着眼睛。或许他在听海风的声音吧。我想着。


“先生和姜泰现先生也总是来这吗?”


“是第一次亲吻的地方。”


“那天的茶花也开的很艳,但天气更暖和些,我租了一艘小船,带他来这里。理由是什么来着,大概也是散步啊什么的。我们一直划了很远。”

“泰现说就停在中央,等着浪过来。”

“谁知道,后面一个大浪过来,我们的船整个翻了过去。后来我们两个就趴在倾翻的船上,在那里不停的笑,像闯祸的孩子一样。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,即使是二十多岁的年纪,只要他只要一笑,便又成了孩子的模样。”

“后来我吻了他,夹杂着一点海水的味道,他轻轻地楼上了我的脖子。感觉那个时候,我的五感似乎更模糊了,除了他,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。”

“那天以后,他便总是来我这,有时候甚至连演出的妆都没来得及卸,衣服也都没换。”

“我们经常亲吻,他好像很喜欢这样的感觉。其实我挺喜欢他带妆的样子,即使是那些很鲜艳的颜色,画在他的眼睛周围也不会显得突兀。”

“我经常会去他驻唱的酒吧听他唱歌,哪怕之后我的眼睛看的没那么清楚了,我也总是到吧台那里,想把他唱歌的样子一丝不留的收进眼底。似乎只要靠近了他,今晚的星星就不会逃走了。”

“一曲毕后,泰现总能一眼看到我,鞠完躬后就匆匆地跑过来,有时候送来的是拥抱,有时候是吻。酒吧的常客没有不知道我们两的,他们说我们是疯子,两个因为音乐而疯狂的人,连相爱都是疯狂的。”


“那段时间,感觉我们都倾尽了一切去相爱,整个世界都被我们抛在了脑后。”

“我为他写了好几首曲子,但我对他的痴迷,或许用几百曲子都写不完。”

“音乐和姜泰现可能就是我全部的所有物了。”


“但现在想起来,那时候的我们,除了相爱,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

“后来,我们分手了,那天大吵了一架,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记不清了,好像那段时间我们总是吵架。大概我发现自己的病开始恶化了,也没有说什么好话,哪怕是他那天离开的时候,我也没多做挽留。”

“他很固执,不管是遇见我的时候,还是离开的时候,他都很固执。”

“他最后留下的也只有那片茶花。就像我们之间的标记一样。但似乎也是最不贴切了,茶花的花期很长,可不管是我和泰现的爱情,还是我的生命,都短暂得可怕。”

“也挺可笑的不是吗。”


“我有时候也不明白,可能是慢慢看不见,听觉也变差了,总感觉留在了那段时间,即使别的感觉慢慢变得模糊,他的唇,他的样貌,却总是那么清晰。”

“我甚至觉得他来过,所以总是把门虚掩着。但是就算他真的回来了,可能我也不敢见他,现在的我,和他喜欢的那个浪漫的钢琴家或许早就大相径庭了。”


之后,休宁凯就没有再说什么了,只是点了支烟,感受着海风,那风似乎也没有什么棱角,只是悄悄地在脸颊边吹过。


“今天就这样吧崔先生,今天的海风很舒服吧。”


“恩。起风的时候,感觉没有什么比它更温柔了。谢谢你,休宁凯先生。”

“先生真的,是很温柔的人啊,像初春一样。”

“哈哈,崔先生真的很喜欢用奇怪的比喻啊。”


我回到编辑社后,坐在书桌前,看着那张电脑前空白的文档,脑子里全是那片的茶花和海水,还有休宁凯和姜泰现。

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撰写这个故事,稻草人的流星或许,或许,也只是去旅行了吧。

最后,我只是在封面的稻草人上,又加了一朵山茶花。


在几个月后,葬礼举行了。虽然明知那个时候可能是见到休宁凯的最后一面,但最后看到那个人安静地躺在那里,我还是有点想流泪的冲动。

待神父念完祷告词,人们也就散去了。

我也跟着人群,打算从墓地离开,回头看见一个年轻人,一个人留在棺木前。

他轻轻地拨开盖满棺木的白色花瓣,放上了一朵鲜红的山茶花。

或许,稻草人的预感也没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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